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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9章 愚蠢刺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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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時分的太子府總是安靜,君臨坐在一棵桃花樹上一個人喝著酒,月牙兒如勾一般,勾在了太子府高處的閣樓檐角上,深深淺淺地勾勒了一道道陰影。

白帝羽陪著顧星樓站在遠處看了君臨許久,看君臨懸壺喝酒時清清亮亮的酒水映射著月光,看她神色寂然似有萬般心思壓在眉頭,不得舒展,看自家殿下眼中盡是迷茫與掙紮。

他覺得,殿下真的變了。

多少年來,殿下眼中總是清明,他胸中自有萬般丘壑,縱使遠在羲和國,這離玦國的一舉一動也盡在他掌握之中,白堂那麽大的勢力那麽多的人脈,殿下總能梳理得有條不紊,不管顧星雲翻起多大的風流,也不管皇帝有多麽的想置殿下於死地,殿下從不曾有過絲毫的迷亂。

他總是理智冷靜的,直到遇見了君臨,一切都變了。

“殿下,夜深了,還是早些歇息吧。”白帝羽心中一口氣嘆了又嘆。

“你說,她在想什麽?”顧星樓問道。

“君小姐心深似海,我哪能知道。”白帝羽自嘲,那位君小姐的心思又豈是他能看透的。

“我猜她在想君家,想天機山,唯獨不會想我。”顧星樓笑了笑。

“殿下,白堂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,青三嬰不日便會回來,只待時機一到就會動手,到時候您就是這天下之主,屬下敢問殿下一句,到那時,你會尊君小姐為後嗎?”白帝羽鬥膽問道。

在君小姐不曾關註過的地方,他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已經不知做了多少事,這些浸著血骨的事鋪成一條堅固的道路,只等著一日風起,他的殿下便要踩著那血骨之路一舉登頂。

那時候,君小姐該是以什麽樣的身份站在顧星樓身邊?

“我倒是想封她為後,讓她獨寵後宮,你覺得她會答應嗎?”顧星樓反問。

“為何不願意?君小姐想報君家之仇,跟她是否成為離玦國的皇後,有何沖突?”白帝羽不解問道。

“你不了解她,她想要的東西,從來沒有人給得起,只有她自己能拿到。”顧星樓搖了搖頭,君臨在想什麽,要什麽,其實顧星樓一直都明白,但正如他所說,這世間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誰隨隨便便給得起的,當年的君家給不起,如今的顧星樓,依然給不起。

“今晚不太平,別睡了。”顧星樓吩咐一聲,自己走向了君臨。

君臨依然抱著那壺佳釀喝得正酣,她越發覺得酒是個好東西,尤其是喝到微醺之時看什麽都有些朦朦朧朧的美感,比如她此時看著那月牙兒,月牙兒便像是個笑臉一般在對著她發笑,她看著那桃花兒,桃花兒便像一個個小精靈,在空中翩翩起舞。

再比如,她看著那一道迅速掠過贈予她一柄暗鏢的黑影,也覺得那黑影像是扭曲的幽靈,帶著些詭異的美感。

“啪。”她手中的酒壺應聲而裂,飛鏢落入君臨手中,浪費了裏面好些美酒,而她縱身躍起,白綾翻然若蛟龍,直追著那黑影奔襲而去。

滿院桃花簌簌而落,像是下了一場花雨,君臨半醉半醒舞著白綾纏住刺客的腳,醉笑一聲:“既然來了,怎麽急著走呢?”

“妖女受死!”那刺客一擊不中,退又退不了,幹脆轉身低喝一聲,夾著淩厲的劍氣向君臨刺來。

君臨望著那柄朝她刺來的劍,突然想起了無數遇刺的時刻,總是有人想她死呢,不管何時何地,總有無數的人來刺殺她,個個都覺得取她性命易如反掌,可是死了那麽多人,他們為何還是不明白:要殺自己,不是一個人可以做到的。

她逼了一道內力灌在白綾之上,柔軟輕盈的白綾便繃得筆直,夾雷霆萬鈞之力與那長劍撞上,將那柄秀麗可愛的長劍震碎成粉末,而她白綾直欺而上,眼見著要擊在那刺客臉上時,卻又放緩了力度,輕輕從那刺客側臉撫過,便帶落了刺客臉上的面巾。

“鐘小姐,你武功跟誰學的,太爛了些。”君臨笑了一聲,這點雕蟲小技,她怎麽也敢來行刺殺之事?

“你果然是個妖女!”鐘月南滿臉都是恨意,被情愛和憤怒雙雙沖擊之後的女人便容易失去理智,讓可笑的情緒蒙蔽了雙眼。

君臨微瞇了眼睛,酒勁兒上來了,她有些昏昏沈沈,那雙藍色的眼睛便只瞇成一條縫兒打量著鐘月南,多好看的姑娘,可這世間好看的姑娘們總是喜歡來招惹她,何苦來哉?

“顧星樓,你看了這麽久,還想看到什麽時候?”君臨輕喚了一聲,手腕一翻,纏住鐘月南的腰身將她從半空拽到地上,結結實實摔進泥裏。

顧星樓便在滿天花雨中走來,走到君臨身邊,聞了聞她身上的酒氣:“你就不能少喝點?”

君臨反過身子勾住顧星樓的脖子,醉眼朦朧,飄飄然,醺醺然:“她來了,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嗎?”

“話可不是這麽說的,你明知我在等她,不也沒有攔著我?”顧星樓桃花眼盛放著笑意,抱住君臨的細腰,果然她又知道,唉,她總是什麽都知道。

“嗯,這一招用得很漂亮。”君臨點點頭,醉得臉頰緋紅的她透著幾分嬌憨之態,看著越發撩人。

“老白,將鐘小姐帶去前廳,好生伺候。”顧星樓橫腰抱起君臨,往房內走去,她是真的醉了,不然豈會放過這般與自己講話?

白帝羽略顯郁悶,這些女人,既然沒什麽腦子為什麽就不能安份一些呢?

“鐘小姐,得罪了。”他說了一聲點住鐘月南的穴道,卻發現鐘月南一眼淚水恨恨地看著抱著君臨的顧星樓的背影。那眼神裏的不甘,失落,仇恨和痛楚都太過清楚明了。

“別看了鐘小姐,您沒眼花,殿下跟……跟那位天女神仙兒似的姑娘,的確是你想的那樣。”白帝羽扛起仍自不平的鐘月南,往大廳走去,等著自家殿下來問話。

他的殿下正輕輕將君臨放倒在床上,又拉過薄被給她蓋好,還細細地攏好她的頭發,最後還吻過她的臉頰,但那美妙佳人卻毫不領情,抱著被子向裏一滾,醉聲道:“你去吧,我睡了。”

顧星樓猶豫了一下,他覺得這樣迷糊的君臨不多見,他應該要多親近多看一會兒才是。

“過了今天晚上,你可就白辛苦了,太子殿下,你還想不想當皇帝了?”君臨的聲音依然帶著醉意,但話卻清楚了很多。

顧星樓只能將心思作罷:“那我盡快回來,你先歇下。”

聽著顧星樓往外走著的腳步聲,君臨擡起了眼皮,浸過酒水格外潤澤的紅唇上攀過一絲苦笑,顧星樓啊顧星樓,你真是這世間頂壞的情郎。

這頂壞的情郎還在回味著君臨身上的酒香,於是看著坐在下方的鐘月南時便有些心不在焉,旁邊的白帝羽不得不喚回這位神游太虛的主子的神識:“殿下,殿下。”

“哦,那個,老白,謀殺太子是什麽罪?”顧星樓回過神來,轉頭問道。

“形同謀逆,死罪,滿門抄斬。”白帝羽盡職盡責地說道。

“這樣,你把鐘鳴鐘大人也請來,這滿門抄斬,斬的也是他鐘府,總要讓他知道才行。”顧星樓摸了摸下巴。

“已經去請了,再過片刻鐘大人就要過來了。”白帝羽做事總是這麽讓人放心。

“那就好。”顧星樓笑起來,望著鐘月南:“鐘小姐,二皇子府中那位江王妃的話,您怎麽能聽呢?”

鐘月南咬著牙,又心碎又仇恨地看著顧星樓,眼前這人到底是怎樣一副心腸?自己為他做了那麽多,他可有半分感動過?他對自己那片刻的柔情,是不是也是在作假?她似所有愛錯了人的女子一般,大聲問著:“為什麽?我哪裏不如她?我哪裏不夠好?”

天下間面對這樣的問題,答應大多都是一樣的:“你哪裏都好,唯一的問題是,我不喜歡你。”

顧星樓便是這麽回答的。

“你既然不喜歡我,為什麽要放任我做那麽多事?為什麽要與我對坐一夜,任鄴城中流言蜚語滿城?為什麽要默許我費盡心機地要嫁進太子府?為什麽!”鐘月南像是個被拋棄的怨婦,一聲聲追問著。

她為顧星樓做了那麽多的事,她借銀子給陳章,讓陳章去賭去輸,讓陳府名聲掃地,陳家女子與顧星樓的婚事便只能作罷。她制造機會與顧星樓獨處一夜,不惜挽起婦人髻,就是為了拼命證明自己是他的人。她甚至不忠不孝逼迫父親,在朝堂上頂撞聖上也要促成這樁婚事。

她做了所有能做的,都只是為了嫁給顧星樓。

可是顧星樓一句不喜歡就將這一切都抹殺了!

這讓白帝羽都覺得顧星樓有些卑鄙無恥了。

顧星樓聽著鐘月南聲聲質問,莫名好笑:“首先,這些事情都是你自願做的,我沒有逼迫過你,我不必因為你做的這些事情而有任何的負罪感,你喜歡我,那是你的事,你費盡心機,也是你的事,跟我沒有半點關系,這一點你要明白。其次,鐘小姐不要覺得借著喜歡一個人的名義行陰險之事,就可以將陰險之事變得高尚,情愛這種東西,不好總是拿來做借口,遮掩醜陋的本質的。最後,鐘小姐你有問過我,是不是喜歡你嗎?從頭到尾,都一直是你在借著鐘府的權勢逼迫我娶你罷了,這叫喜歡嗎?這叫占有欲。”

好一個無恥的顧星樓,一張嘴巧舌如簧,竟將鐘月南一片心意說得一無是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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